唱念做打是什么意思(京剧的“唱念做打”是怎样“炼”出来的?)
“唱念做打”是京剧的四项基本功,也是京剧演员在舞台上刻画人物的基本手段,是每位京剧演员所必须掌握的。京剧这一行标准很高,民国时期的富连成、荣春社、鸣春社,建国后的北京戏曲学校、中国戏曲学校一般都要学七年,学员从十岁或者十一二岁开始学,七年之后仅仅是获得了能成为京剧演员的可能性,要想有所作为还要拜师,继续深造,在舞台实践的同时还要请先生雕琢。此外,个头、嗓子、扮相等先天也是成为京剧演员的重要因素,即所谓三分勤奋、七分天赋。无论表演什么行当、以后发展前景如何,“唱念做打”是每个初进戏校的学员学习的基本内容。
唱
京剧把唱放在第一位,因为唱是交代故事情节、抒发人物情感和戏剧冲突尖锐的时候演员来表达性格和情感最重要的方式。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马(连良)、谭(鑫培)、张(君秋)、裘(盛戎)无不以独具个性的唱而迷倒观众而自成一家,至今内行也好,外行也好,总会问他是那派他是学什么派的,指的就是以唱腔的独特风格为代表的艺术流派,可见唱之重要。
当十一二岁的戏校学生报名之后,学校经验丰富的老先生就会根据他的天赋条件、个头、嗓子、扮相、天生的气质给他归一个行当,男孩主要学老生、花脸、丑;女孩就是学青衣、花旦或者学老旦、武旦.
老生的唱的一般是《二进宫》或《文昭关》。最著名的就是伍子胥的那段一轮明月照窗前,十一二岁的孩子领会不了伍子胥陷入绝境的那种心态,就是模仿,老师唱一句句学生跟着唱一句,这叫口传心授。一般是老师唱,三个字学生跟着学,这一段唱学下来能够达到字正腔圆、节奏准确,大约一个月时间。
学旦角、青衣的女孩先要学发声,用假声来唱《二进宫》或者《女起解》,虽然她们不知道苏三的悲剧,但是一开始就要学玉堂春的“含悲泪忙往前进”。京剧到样板戏全国普及的时候才有了谱子,很多人看着谱子唱,但怎么唱怎么不是京剧味,京剧不是一看谱子就会了的,那样的话京剧就太容易了。
净角的开门戏也是《二进宫》(《二进宫》是一出生旦净并重的唱功戏,因此各生、旦、净行的均可以此戏做为学员学唱的开蒙戏),拿身段的戏就是张飞,一个星期琴师到到每个课堂来一次,在主教老师的指导下,学生一个一个地唱一遍,开始体味如何与琴师合作,这是最基本的工夫。
丑行一般是以念白为基本功的,以唱为主的丑,应是从湖北的朱世慧开始的,从前蒋干的唱都是一种点缀并没有成套的核心唱段。丑——小花脸,不光是念京白也念韵白。京白考本事的就是大状,大家都听过法门寺;韵白念出味道的,念出人物性格能够细腻传达情感的就是蒋干,所谓的大丑。
念
梨园行有一句话叫“千斤白四两唱”,强调了念白的重要性。北京戏曲学院的老校长郝寿臣先生曾说过:“嘴皮子没劲就别唱花脸。”他指的是花脸这一行,念白更要讲究吐字清楚、喷口有力,念出词来气势恢弘,郝校长是非常重视念白的重要,比如他演的曹操、窦尔墩、牛皋等都有他的独特风格。马(连良)校长也说过“念白要像唱那样,阴阳顿挫、音韵悠扬、优美,而唱要像念白那么松驰、自然、流畅。”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老生的念白,比如《失空斩》有个大引子“羽扇纶巾,四轮车快似风云,阴阳反掌定乾坤,保汉家两代贤臣”。在戏曲舞台上,原来所谓表扬与自我表扬在京剧中早就有了,诸葛亮自己的引子说我是保汉家的两代贤臣,这种引子也就像唱一样,它是有腔,有旋律的,有严格的标准,尖团字不能错,调门、旋律要准确,不能跑调,还要念出诸葛亮的神采来。念白要上唱那样优美。
旦角是同样的,比如学梅派的,《宇宙锋》,《修本》那一场的,赵艳容上来以后,要念“杜鹃枝头泣,血泪暗悲啼”,这是梅先生的杰作,在梅大师的剧本集当中,《宇宙锋》放在第一出,是梅先生最得意的作品,因为赵艳容这个形象在舞台上是要装疯的。疯无论如何和美联系不到一起,但是梅先生的装疯演得那么美,那么动人心魄。当她听到父亲赵高要把她送进宫去,给秦二世当小老婆的时候,一个弱女子,一个女孩听到老爹爹的吩咐是什么心情?在哑奴的暗示之下她开始装疯。手一抓,脑门子上弄了点红油彩,表示是抓破了脸。有两句唱“抓花容脱绣鞋把乌云扯乱”梅先生的唱、念和他抓花容脱绣鞋的动作都非常优美,接下来大段的反调是赵艳容的核心唱段,“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梅先生把这位装疯的相府千金演得活灵活现。她的眼睛告诉你是装疯,而面对赵高的时候的要让赵高以为她是真疯,所以京剧作为舞台表演艺术的表演是电影电视不能替代的,梅先生每演一场都有新的调整,一个人演每一场都有细微的不同。这就是京剧的魅力所在。
花旦的念白不那么沉重。比如荀派的《金玉奴》的念白是有它的特色的。说的时候的还要派上一个动作,表现剧中青春少女的活泼。花旦的念白要脆、亮,充满青春的气息和女性的魅力,青衣更端庄、典雅、华贵一些,而花旦更贴近生活、更青春活泼。
净的念白也很有讲究,如《法门寺》中刘谨的四句定场诗就将他的骄横、不可一世表现出来了。郝(寿臣)派有郝派的气势,金(少山)派有金派的风骨,裘派有裘派的奥妙。
生,还有武生。当年朱家溍先生在聚会上高兴了,总爱学一句杨小楼,有时候是《连环套》,有时候是《长坂坡》。而现在的舞台上的青年武生甭说念出杨小楼先生的气势,连朱家溍先生的味儿都赶不上了。比如《长坂坡》,刘备带着老婆跑的特别累,在那儿休息的时候,忧心忡忡,赵云有一句的念,叫“主公且免惆怅,保重要紧”。一句词,大师们念出了赵云的大将风度,英雄气概,那种从容镇定、满怀信心让刘备吃了定心丸。这就是大武生的念白。杨派武生有一个说法叫武戏文唱,他不仅仅是展示他的武功技巧,他更全神贯注地刻画人物,去演这个人的魂魄和他的气概。从同光十三绝开始,到王瑶卿先生再到四大名旦,都是以演人物为重的。
做、打
科班、戏校的孩子都要学工夫,叫基本功,腿功、毯子功、把子功等等,练不完。我们常说的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就是因为京剧作为现场演出的舞台表演艺术,没遮没盖,是不允许假冒伪劣的。舞台像一个放大镜,一个显微镜,演员的优点、神采被放大的同时,毛病、缺陷也同样放大了。
学京剧的小孩第一堂课是要学压腿的,学舞蹈、杂技、京剧的都要压腿,甚至是撕腿。撕腿就是坐在地上两条腿的撕开,老师在后面放一个空凳子,一个老师把腿往后搬,比老虎凳更难受一点,到平八字的时候汗就下来了。如果老师认为这个孩子是武生的好材料,就要再进十公分,到返八字,有的小孩喊爷爷、奶奶,有的小孩喊妈妈,功夫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五分钟、十分钟之后,
老师不按脚了,自己也不回来了。踢腿正腿要求踢到脑门子,旁腿、片腿、十字腿,这是基本功。毯子功就是拿大顶、下腰、翻跟头,前空翻、后空翻,只有当老师发现这孩子是个老生的好苗子时才在武功上才对他网开一面,叫他全力去工文戏,往正工老生那去发展,但这也是四五年级的事了。
京剧的武打有很多套刀枪把子,是从武术和各种独家的私房绝活当中吸收进来的,变成了一种写意的舞蹈,在舞台上表现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厮杀格斗。一套武打动作完成的过程中会让观众感觉到韵律,四击头亮相就是一个造型艺术,它体现了京剧美学的特征的就是夸张,放大,延长,定格。比如杨小楼先生,李万春先生,他们演的戏从哪个角度看的都是美的。
有一句老话的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这就是京剧艺术家的生活,这样做了还不见得能有成就,诸多因素凝聚到一起,才能成为流派创始人、成为名家,成为能够留下传世作品的艺术家。